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依舊是平常不過的夜晚,好不容易搞定二隻小野獸關燈準備入睡,突然接到妹子來電,心裡是唐突的,妹子幾乎沒這麼晚打電話給我,接通,詢問何事,開頭便是一句:阿母過世了!!
以為聽錯的我:啊?蝦米?你工蝦米?
妹子再重覆:阿母過世了!!
莫名的我:啊?誰的阿母?
妹子激動的回覆:我們的阿母啦!!!!

聽到這,不可置信的我以為妹子開玩笑,得到確認的答覆,腦子一片空白,全身發抖眼淚撲潄而下,急著想打電話回家再確認,手卻抖的無法撥號,好不容易打給劉阿爸竟進入語音系統,到底怎麼了,昨天!明明昨天還好好的說再見,明明昨天還約好下個月出遊行程,到底怎麼了?!

我們的劉阿母,傳統女性,苦了半輩子,好不容易家境轉小康卻帶病在身,無特別嗜好的她,吃是她的最愛,因為工作性質食量不小,矮小的身子配上圓滾滾的肚子很是逗趣。這個病卻與她的嗜好大大相剋,糖尿病最忌過量飲食,無法盡情飲食對劉阿母而言無疑是折磨。學生時代的我們對此病一點也不清楚,只看阿母如正常人般行動就不以為意。

時間一直往前走,二專時阿母因白內障進行第一次眼睛手術,多年後尿失禁進行第二次膀胱拉提手術,接著一眼早已失明另一眼白內障嚴重需動手術,我已出社會多年,而那時,我才驚覺,糖尿病是如此恐怖的病症,為時已晚的驚覺。

我們的劉阿母,傳統女性,有苦不輕易說出口,一眼失明的她不曾透露此訊息給我們,直到另一眼嚴重白內障,嘉義的醫生無法處理不得不求助於我才知道此狀況,接著就是一連串的看診時光。那年的我常請假,牽著劉阿母的手奔波於各個診間,看完診去小七買杯咖啡偶爾買些鹹酥雞解小饞。劉阿母愛喝小七的咖啡,我愛牽她的手隨走隨聊,那年是我的幸福時光,遠離家鄉的我還能擁有跟阿母長相處的機會,我很珍惜。

雖然在台北那年劉阿母被我們照顧的很健康,人也瘦了許多,但,她仍是不快樂的,想念家鄉的她、無法暢快進食的她一直想回嘉,於是,慢慢的再把所有診轉回嘉義,放劉阿母回家去。

我們的劉阿母,是個標準的歐巴桑,囉嗦、聒噪、不愛打扮、貪小便宜....在家裡常出現她尖聲大喊某人該做什麼事,除此之外長期失眠且後期狀況愈差的她,幾乎都安坐在沙發上打盹。她也是個幾乎不受教的人,不厭其煩的我不停告誡她如何控制飲食、如何正確運動,她都只聽1/3,剩下的還是依自己喜好而行,常讓我氣到不行,回嘉最常出現的戲碼是我不停的唸阿母....(治喪那段期間,也常在拜拜時忍不住又唸她,唉,以後我找誰唸呀我)

我們的劉阿母,是我們家的寶貝阿嬤,我很討厭「外婆」一詞,什麼外!外個屁,所以小安仔到現在從沒聽過外婆/外公這個詞,劉阿母在台北長住時正是小安仔學說話之時,我正思考如何讓小安仔分辨二個阿嬤(如嘉義阿嬤、花蓮阿嬤),某次,小安仔熱情的對著劉阿母叫:「寶貝!」。原來,劉阿母每天對小安仔「寶貝、小寶貝」的叫,久了,小安仔自動將寶貝代入阿嬤一詞,回嘉看到阿嬤就寶貝寶貝的喊,劉阿母被逗的開心不已。小安仔這麼一喊讓我不再煩惱怎麼教她,而,劉阿母也確實是我們家的寶貝,從此,我們都稱她為寶貝阿嬤。

連夜趕回嘉,一路上腦袋空空,眼睛哭的好痛,頭漲的似要裂開。心裡不停告訴自己,這一切都是笑話,是家人在跟我們開玩笑,到家他們一定會大笑著我們被騙了。離家愈近,心愈緊,看到家門前搭好的靈堂,我還是傻了,這一切,都是真的。

劉阿哥默默蹲在堂前燒著冥紙,劉阿爸眼眶泛紅哀傷陳述那時的經過,劉阿母靜靜躺在冰櫃裡睡的好安詳,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,腦袋仍空空,誰來告訴我,一切,只是一場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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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個禮拜日,照例我們都會帶著劉阿母去菜市場走走,小阿姨也在同個菜市場賣菜,我們也都會去那晃,這天剛好他們一家忙著撿樹子,唉呀呀,這是我們小時的記憶,劉阿母很愛做這個,不論是一團鹹的口味或是偏甜用來蒸魚的口味,弄起來好好吃,可是呀,非常之搞缸,總要一整個下午的時間才弄的玩,看到好懷念,一行人包括阿母坐下去邊撿樹子邊聊天,拍一張起來留念,想不到,這是劉阿母人生最後一張照片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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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喪葬業者都好專業(還通過ISO認證哩...),速度超快,聽說劉阿母被送回家時,禮堂就完成了,拆也是,來去一陣風,好像有又好像沒有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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累了一輩子的劉阿母正在裡面好好休息中.... 

後記:
.接到電話時,我不停的哭,小安仔,似懂非懂的她也跟著大哭寶貝死了,我邊哭邊整理行李時,小安仔竟然跑去掛相片的牆上拿下一張跟寶貝阿嬤的合照,她將那張照片拿給我看哭著喊寶貝,當下我被嚇到(那時低頭整理行李沒注意小安仔的動作),看到照片想到小安仔的舉動,又想哭又想笑...


.猜測,劉阿母應該是胰島素用量不慎,造成嚴重低血糖休克,因家人沒及時發現來不及...


.雖然如此猜測,但怎麼想還是怪,這種用量也不是一天二天,怎麼可能這次如此嚴重。好奇問葬儀社的林先生這陣子是否很多人過世(會問也是因為那幾天去市區時,看到不少喪家),林先生也表示這些時日案子多不少,唉,可能這次的船比較大艘吧.....


.一群人聊天中,感覺冥冥之中似註定且一切都好巧,家人對於我們那禮拜突然回嘉的決定很巧合(其實我跟妹子早就決定好哪天回嘉只是沒告知家人,故家人對我們回嘉很意外)。而那禮拜六我臨時決定要去海邊走走,帶著劉阿母去被浪打,晚上去吃海鮮,隔天還允許她喝一杯小七拿鐵。事發當天,小阿姨來抓著劉阿母散步聊天,倆姊妹聊的很開心。晚上吃飯時,平時飯局一堆很少回家的劉阿哥臨時推掉所有攤乖乖回家吃飯,且,難得沒搶劉阿母的電視(她最愛看三立的牽手)。那三天,劉阿母過的很開心,走的乾脆沒留太多苦痛。真的,老天爺對劉阿母好好,衷心感謝,只是,心裡還是有好多好多的不捨.....


.最大的不捨,是我們沒法陪劉阿母走最後一程,阿母休克倒下的當時只有她一人在廁所,劉阿姊雖是第一個發現卻也十幾分過去了,一想到那幾分鐘裡,阿母孤獨一人離去......唉....常想著,失去意識前她在想什麼?想著糟了?還是想呼救卻出不了聲?或是許許多多.....


.劉阿母後期身體真的差好大,與去年照片對比更是嚴重,因腎功能退化造成全身水腫,那次回嘉我嚇到,心裡有種莫名的緊張,好擔心好害怕,不覺嚴厲斥責她,要求她答應我吃清淡做運動。心裡直想著,有機會換大房子再接她上台北,甚至動了辭職在家帶一老二小的念頭,只是,什麼都沒了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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